cater 5 回首春梦一场(对,是那个春梦,不是人)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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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太多没见过的事物。一路走走停停,站在拆迁的横幅下待了片刻,又走上了村庄里的窄路。他在二层阁楼看了十几天,铺洒日光和月色的窄路都曾见过,却是第一次走上这条路。

星点光芒依次前递,然而形不成灯带,不是挨家挨户都有亮光。有些屋舍无灯无烛,落了满地灰,主人离开这里很久了。青年人外出打工,留下来的都是没有能力外出的老人小孩,老人不舍得点灯,灯火暗微,整个村落躺在宁静的黑暗里。

偶尔有小孩子的笑声,那也像是一曲哀乐里的副调,主旋律还是向下走的,压不住的暮气。

他看惯了这样的场景。

贾诩在路上缓慢地走着。水泥路面,拐杖戳下去会传回坚硬的触感,瘸腿承受不住。但带着疼的走总比囚在一处不能动好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</p>从村尾走到村中央,一段吃力的路程,他走得出了层薄汗。喘了口气,贾诩望向村首方向,村头望出去便是座矮山,矮山外又是新的山,连绵不断的山峦在远处起伏,夜色里本该是一片灰色的剪影,然而……山的脊背呈托了一抹鱼肚白。

微微睁大了眼睛,贾诩伫立在原地,目光紧紧地攒着远处的山。鱼肚白渐渐翻涌,顶上天色由黑转蓝,捎带靛青。迢递相叠的山峰边际染上金黄,山的骨相填充了光的血肉,金虹色彩侵入黑白剪影,像是有人在他的水墨画上随意落笔。

喉管涌进腥甜,他意识到是自己太用力了,甚至牙龈咬出了血。

……那是日出!那是太阳!

眼角鬓发都被塞入金光,晨曦的朝阳本该冰凉,鬼却哆嗦了,仿佛整个魂灵被放进丹炉里烙制。他觳觫起来,不受控制地。

原来这就是人类趋之若鹜的太阳!原来这就是……他们把自己被埋在地底的原因!

嘴角挑起,他用力得昂起头,像是在和什么做什么对抗,目光直直地射向金红色的光团。

一只手直指着太阳,缓慢地,他的指尖流溢出一点白光。流星的闪光穿过夜晚幕布,指尖火花落入朝阳辉光,一样都没留下痕迹。

鬼的笑声低低地荡开,随后,白光爆裂,他整个的身影如同太阳般燃烧起来,自焚的火。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猛烈的光焰,目光痴痴地浮过身上光芒,他带着沉醉的笑靥昂首,直面太阳。

一团灼灼的圆晕,燃烧着爬上了天空,光束四溅,照耀地大地白茫茫一片。日出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</p>自焚光焰落进初升朝霞里,不见踪迹。他的光,只是浓烈燃烧的山水画中最轻描淡写的一笔,微不足道。

笑意扭曲了,鬼凝滞了片刻,目眦尽裂。猝然间,鬼掩住脸双唇颤抖,一声接一声声嘶力竭地笑着,断肠啼血的笑声。火光吞没了他。

接着,熹焰燃烧声中,他听到了呼唤。女人的呼唤。

[12]

深更半夜,麓宅。

贾诩安静地蜷在樊笼中,然而双眉不展,昏得极不安定。他的意识被广陵王侵入了。

木条制成的樊笼模拟了酆都收禁鬼神的牢狱——考召前的准备,立狱。立狱后,寻常法师需得将邪魅拘捕到坛,选定童子使鬼神附身,严刑拷打使邪魅吐露身世。俗称,附体法。

然而广陵王是不需要的。

有人称广陵王为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,总能抽取出道法的精髓,留其骨改其形,旁人学不来她的新法子。想到这,她没有笑,神色有些倦怠——她向来不为这类评价开心。把手挨近关押的贾诩的囚牢,广陵王往樊笼里丢了一个捏的陶瓷人——模拟附体童子用的。

她的神识浸润樊笼,千态万状一并幻入鬼魅的意识中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</p>以整个村落作雏形,一比一等比复刻进梦境。将贾诩的意识装入陶瓷人中,广陵王唤醒艳鬼,随后潜伏在一旁窥视他的行动。

贾诩醒了,却未把视线多分在麓宅内部,几个日夜里,只是全神贯注地推算阵法。她的神识就在一边旁观。

艳鬼每一笔都推算出了结界的走向,他是厉害的。寻常鬼看不清广陵王的阵法,他不仅能看清还可以根据一小部分阵法推算出来。广陵王跟在一边推演,她算得比鬼快一步,算得他难以消解阵法内的步罡。

画屏结界初次与连天铁障罡融合,即便是她本人也没有把握能将融合阵法消弭。何况一个并非此时代的鬼。

这边算毕,那边也落了笔。她稍挑起眉,以为这鬼暂时歇息,还要再推算,然而他却是将画卷一扬,肉身与步罡相撞,撞得广陵王为之一怔。

瓷偶碎了一条缝,梦里的鬼也感觉到了疼。贾诩咽下鲜血,脚步不稳地走到门槛前。广陵王皱紧眉。

他在门前站定了会,望了眼庭院内的巨木,恰好与广陵王的神识视线相对。

他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存在吗?犹疑的一刹那,贾诩已经踏出了门。

艳鬼如同一个旅客,视线掠过村庄每一处却不停留。遥遥地望着,是隔着玻璃墙的观望。

大约是脚踝不适,贾诩走得越来越慢了,抬腿时小腿不自然地颤抖,落地偏要直凛凛地站着。跟了一路,贾诩只是走马观花地旁观,没有伤人的迹象。
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 </p>平静,死一般的平静,腐朽的死气。画卷上品鉴到的死气,他身上也有。对于复生没有欣喜,更多是浓重的倦意,独处时异常的安静,唯有在对抗她时才有一点鬼的样子。

身上谜团众多的鬼,死而复生却不想活的鬼。广陵王叹了口气,思量起是否要将观察时间再缩短些。

那时梦境的天色渐次泛白,将近破晓。她的视线短暂地飘离了贾诩,目书画符正要清理幻境。

余光瞟到一簇熟悉的光火,还未写完的符咒笔触断了,广陵王迅速调转视线,发现贾诩整个身影腾烧起来。黎明前,她眼里先亮起来的不是晨曦,而是贾诩身上灼烧的焰火。

焰火焱焱,华若苕荣,那一瞬间是鬼的光火盖过了朝阳。没有温度,没有声音,火光吞没了贾诩,但是她什么都没感知到,只有一簇立在火里的人形。

鬼低哑的笑浪荡开,隐约还有哭声,广陵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不是因为贾诩,而是……她好像,在很多年前,看到过这个身影。那时候他还不是人形。

“贾诩!”她往前几步捏住了贾诩的肩头。

火焰抿着唇咬住她,没有烫意,唯有温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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